改革开放催生了中国第一家民间妇女组织
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服务中心(原名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妇女研究所)成立于1988年10月17日,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催生了这个民间妇女组织的诞生。
第一个因素是在现代化的进程中,经济体制由原来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,厂矿企业为了提高生产效率,实行优化劳动组合,将富裕的职工剥离出来。在被剥离的职工中,女职工首当其冲,她们被迫回了家,成了下岗者。她们失去了原有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,有的人还同时失去了家庭中的地位。
对于这种现象,很多妇女感到困惑和不解,她们提出了很多的疑问:“为什么社会发展了,妇女的地位反而下降了?”为什么社会的发展要以一代妇女的牺牲作为代价?“怎样才能跟上社会的步伐,不被历史的车轮甩掉?”
但是在当时,全国没有一家专门研究妇女问题的组织。正是社会的需要促进了红枫中心的成立。
第二个因素是社会环境的宽松提供了红枫中心生长的土壤。十一届三中全会后,全国上下开展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大讨论,解放了人们的思想,更调动了人们投身社会,服务社会的积极性。红枫中心的创始人正是得风气之先,将一批妇女界的精英聚集到一起,酝酿成立一个民办的妇女研究所,描绘了这个民间妇女组织的第一张蓝图。
红枫中心的性质与服务
红枫中心是非营利性民间妇女组织。
红枫中心愿景:关注女性身心健康,促进女性全面发展。
红枫中心服务的范围:以城乡社区为本,为女性与儿童及其家庭提供优质、专业化、多元化的心理与社会服务,实现社会性别平等,推进家庭幸福与和谐社会的建设。
红枫中心的成就
许多的第一个:
中国第一家民间妇女组织;
开通中国第一条妇女心理热线;
是第一个关注妇女心理健康并促进妇女心理成长的民间组织;
第一个建立了社区妇女社会工作模型半边天家园;
第一个为单亲家庭创建了温馨工程的模型;
第一个设计了适合流动家庭的家教模型“每日家教三个十分钟”。
为什么开通妇女热线?
红枫妇女热线开通于1992年9月2日。
20世纪90年代初,心理学解禁不久,人们对于心理健康问题不仅关注得比较少,而且在社会上存在对心理问题谈虎色变的普遍现象。很多人分不清什么是心理问题,什么是精神疾病,心理有了解不开的结,也不敢去求助,讳疾忌医,怕被人看作是神经病,遭到社会的歧视。就是在心理学界,也是处在草创的阶段。在那样的年代,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,红枫妇女中心却带头开通了中国第一条妇女心理咨询热线,显得非常超前,具有前瞻性。有很多人曾经问过我,当时是怎么想的,为什么会开通这样一条热线?
我的回答很简单,就是想帮助那些在改革开放后沦为弱势群体的妇女,解除心理的困惑,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,重新找到在社会中的位置。我们看到下岗妇女的无助,在这个民间妇女组织建立后,第一个研究课题就是“中国社会妇女就业趋势的研究”,为她们寻找出路。但是,怎样将研究的成果转化为妇女的认识,真正做到为她们服务?我们感到,需要有一个中介物,在我们与妇女之间,搭起一个桥梁。我想到了开通热线电话。妇女们只要拨打这个电话,就可以和我们进行直接的交流,将我们的关爱和理解,传递给她们,给予她们情感的支持和有益的建议。而且开通一部电话,成本是最低的,只要有一间屋子,一部电话,再招募、培训一批志愿者,就可以开展服务了。
事实证明,妇女热线的开通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。妇女热线开通的消息一公布,立即引起社会舆论的普遍关注,所有的媒体包括新华社、中央电视台、国家广播电台和全国的报刊,都播发和刊登了这个消息,在社会上起到了普及心理健康知识,引领社会关注女性心理健康的作用。
从1992年9月2日妇女热线开通,至今共接12万多个电话,她已经成为社会各界妇女不见面的知心朋友。
红枫妇女热线开展了哪些服务?
红枫妇女热线对妇女的心理咨询服务是全方位的,对于妇女在生命不同周期的不同问题,都给于咨询辅导:
老年妇女热线,专门为老年妇女服务;
反对家庭暴力专线,为受虐的妇女人群服务;
各类专家热线:法律专线,婚姻家庭问题专线,妇幼健康专线,性问题专线和妇女问题专线;
妇女综合热线。
2011年5月,红枫在周日又开通了一条新线:婚姻修复专线,专门为妇女建立幸福婚姻与家庭进行服务。
从周一到周五,每天从上午9时到晚上8时,是妇女热线开通的时间。
红枫妇女热线服务的特点
1、提供心理咨询专业化的服务
心理热线是心理咨询的一种普及的形式。心理咨询的很多功能如情感支持、情绪宣泄、心理疏导、危机干预、信息传播和转介,等等,在热线电话中都可以得到发挥和运用。而且,热线还具有方便、快捷、保密等优势。因此,红枫妇女热线的服务是心理咨询专业化的一种服务,具有很强的专业性特点。
2、提升妇女的自我意识,推进性别平等
红枫妇女热线是以妇女为主要的服务对象。由于社会上还存在性别歧视的现象,妇女在很多领域中,还处在社会边缘的状态,没有实现事实上的男女平等。特别是,很多的妇女已经将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内化为自我的意识,自卑自弱,将自己客体化。妇女热线的一个特点就是要赋权妇女,唤起妇女的主体意识,建立起自立、自强的观念,发掘妇女的潜能,促进女性心理的成长,实现人的全面发展。
3、为争取和维护妇女的权益,进行研究与倡导
妇女热线不仅是红枫为妇女服务的一个平台,也是红枫研究妇女的一个窗口。从热线的来话中,我们了解到妇女的困惑、需求和呼声,由此确定妇女问题研究的项目和方向。红枫是对家庭暴力开展研究最早的一个组织,就是因为接到了受虐妇女投诉的电话。工作场所性骚扰对女职工造成伤害,成为了红枫20多年持续不断的研究课题,也是在热线开通的初期,就接到了妇女这个方面的电话。红枫是最早进行性骚扰研究的一个组织。为了提高妇女抗击性骚扰的能力,红枫出版了专门的书籍;《身边的阴影——性骚扰》,介绍防止性骚扰的策略和方法,这本书曾经获得“陈香梅妇女优秀图书奖”。
红枫还在研究的基础上,注重向有关部门提出立法和政策的建议和意见,从法律和法规的建立和完善方面,来保障妇女的权益。修订《婚姻法》时,倡导增加禁止家庭暴力的条文;修订《妇女权益保障法》时,倡导增加禁止对妇女进行性骚扰的条文,红枫中心都发挥了自己的作用。红枫还曾与浙江省社科院社会学所等组织一起,起草了第一部《工作场所性骚扰防治法草案》,提交给全国人大进行审议。
红枫以志愿者为主体,是志愿者服务的平台
1、红枫中心是一个以志愿者为主体的组织
志愿者是NGO人力资源的主体力量。红枫中心是一个民间公益组织,她从创建时开始,就将志愿者作为红枫开展工作的主要力量。
1992年妇女热线开通,红枫上线服务的全部是志愿者。为了方便管理和保护志愿者个人的机密,对所有志愿者都进行编号,上线时只报编号不报姓名。红枫的创始人王行娟是第一个志愿者,她的编号是001。
红枫是一个开放的阵地 ,是志愿者服务妇女的一个平台。红枫的历史就是一部志愿者活动的历史,红枫的发展与志愿者的成长是同步的。红枫与志愿者呈共生、共存、共荣的现象。20 年来志愿者对红枫的参与度越来越高,它表现在:
* 志愿者不仅上线服务,还参与红枫的课题研究,编写书籍,接待来访,代表红枫上电视台、广播电台做节目。
* 红枫成立理事会后,历届的理事会中都有志愿者或督导的代表,反映志愿者需求,参与红枫的决策。
* 红枫开发一些新项目,将已成型的服务模型加以实施和推广,都整合了志愿者的资源。
* 先后有十几名优秀的志愿者进入红枫的工作团队,成为红枫专职的或兼职人员。红枫现在的两名副主任,都是从志愿者中选拔的。
红枫中心有一个口号:与红枫心连心,与红枫共成长。很多志愿者做到了这一点。
2、红枫志愿者的构成
红枫先后招募过18期志愿者共680多人。早年的志愿者中,原来从事心理咨询专业的人员比较少,大部分是一般的职业女性,她们是当了红枫志愿者后,才开始心理学教育的启蒙。
表1、1—12期志愿者的职业构成
职 业
1—12期
百分比%
心理专业人员
21
12.40
医生
32
18.93
教师
45
26.62
文化工作者(编辑、记者、作家)
23
13.6
科研人员
13
7.69
公司职员
16
9.46
法律工作者
7
4.14
政府机构公务员
12
7.10
总计
169
100
在2002年国家开展心理咨询师的职业培训和资格的认证以后,很多取得了心理咨询师资格的人员,申请到红枫中心当志愿者,志愿者的结构因此发生了变化。2011年红枫志愿者的职业构成如下;
职 业
百分比%
心理咨询师
60
教师、编辑、医生
20
律师
10
其他
10
总计
100
用红枫精神培育志愿者
红枫热线开通已经20年,在热线服务过的志愿者有600多人。每年都会有一些志愿者因为工作调动,出国深造或家庭等原因,离开了热线,同时有一批新的志愿者走了进来。但是还有一批志愿者,他们长时期在红枫热线服务,无论红枫遭遇到什么样的风波或困难,他们都不离不弃,始终与红枫在一起。
据2011年的统计:志愿者服务十五年以上有25人,其中有3人(王行娟、侯志明、丁娟)是从红枫热线开通时就当志愿者,至今已服务了20 年。服务十年以上的志愿者有46人;五年以上的有63人。
是什么因素使这些志愿者与红枫始终站在一起,凝聚在红枫的周围,达到棒打不散的境界?
志愿者在红枫热线服务,他们在心理咨询专业的理论和实际操作上,得到学习、锻炼和提高的机会,是一个原因。在热线开通的早期,志愿者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有心理学的基础,大多数人是从零开始学起。是红枫持续不断地对志愿者进行心理咨询专业理论的培训,和临床实践的研讨,把志愿者们培养成为合格的热线咨询员。很多人因此与心理咨询结缘,改变了原来的职业方向,以心理咨询作为终身的职业。还有的人因此成为心理学界新的一代骨干人才。为此有人曾经戏称红枫热线是培养心理咨询志愿者的“黄埔军校”。
但是我们认为,留住志愿者最主要的因素是,红枫的志愿者认同红枫的理念,是红枫的理念影响和培育了志愿者,使他们在服务的过程中,心灵得以不断地成长。
红枫精神的实质
1、红枫中心是以志愿者为主体的民间组织,因此,红枫中心的价值理念就是志愿精神,而且是与时俱进的:
1992年,热线刚开通的时候,红枫的理念是:爱心、热心、关心、诚心;
90年代末,红枫把爱心与爱人和生命结合在一起,成为:爱人、爱生命、爱社会;
2001年,当我们从一个香港社工那里听到了“用生命影响生命”的词语时,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,感到终于找到了一个最适当的词语来表达红枫的价值观念,于是将“用生命影响生命”作为红枫的核心理念。
2,为什么是“用生命影响生命”?
我们认为,人的尊严与生命权是人享有的最基本的权利,是法治社会理性与道德的基础。因此,所有以人为主要服务对象的工作,都应树立起这样一种观念,无论对方处于什么样的境地,都要表现出对人的生命与尊严的尊重。
我们知道,人性中存在着脆弱和欠缺的一面,特别是后天的家庭与学校的环境,对人的成长可能起到负面的作用,影响到一些人的人格无法健康成长,人性中的弱点会暴露的更加突出。因此,对每个人来说,生命是需要成长的。生命的成长要靠教育和辅导,教育对心灵有唤醒的作用。
唤醒心灵的基本点是要提升求助者的自我意识 。一个人如果没有自我认识作为推动力,是不能成长的。人的信念和价值观是一个人生命的支点,每个人都需要解决我是谁,我为什么活着,我要到哪里去的问题。对女性来说,还有性别平等意识的问题。
我们相信,人的生命发展的活力,来自于对生命的热爱。爱是人的生命最基本的需要,也是获得力量的源泉。红枫妇女热线要做的,就是传播爱,让每个求助者都感受到爱,了解爱,学习爱自己、爱他人、爱生命、爱社会,在爱的氛围中得到成长。
爱包含关怀、责任和尊重。红枫中心是做人的工作的,必须表现出对人的关怀、理解和尊重。心理咨询的过程,实际上就是用咨询员的生命去体察来话者的生命,与对方的生命进行交流。“用生命影响生命”的含义就是,将我们对生命的体验和人生的经历,渗透在助人服务的过程中。人的生命就是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润泽和影响的过程中,不断地提高和升华。因此,咨询员树立了以“生命影响生命”的观念,他们在咨询的过程中,就会关心求助者生命的安全与健康;注意提升生命的价值与意义;提高生命的情感与态度,从而促进生命的成长。志愿者树立起“用生命影响生命”的理念,他们就会时刻以来话者为中心,不会对来话者指手画脚,也不会充当救世主。
可以说 ,红枫精神的核心是:对生命本质的认知、尊重与关爱。
红枫志愿者的精神风貌
心理咨询理论有一个原则,这就是:咨询员在咨询中要不断地完善自我。心理咨询本身包含着教育与学习的成分,咨询员要有高度的自觉和自省的能力,才能不断提高咨询的质量。因此咨询员要重视个人的成长,认清自我的价值观,这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任务,而是一个一生中不间断的持续的过程。20年来,红枫中心对志愿者的培训,始终遵循这个原则。红枫安排过很多的课程,包括开办志愿者成长小组,建立朋辈互助小组,帮助志愿者成长。
事实上,志愿者在咨询过程中,不仅是给予,同时是获得。所有的志愿者在红枫热线服务了一段时间后,都会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变化。最主要的变化是内在的,人变得更有爱心,更善于包容,也更纯粹了。有的志愿者是在他们得到热线的帮助以后, 萌生了助人的愿望而成为热线的志愿者 。他们在助人的过程中,帮助求助者厘清他们的困难和问题时,对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,他们的认识变得更理性,更深邃,综合分析问题的能力提高了,考虑问题也更全面了。有的志愿者反思了自己,由此改善了夫妻关系、婆媳关系以及工作中的人际关系,自己的内心也变得更和谐、更宁静了。因此,我们从来不提志愿者的无私奉献,而是倡导:助人自助,做女性的知心人、同行人。
有一位新咨询员曾经写下一段话:“一年来,我从一个只会一些皮毛理论的小女生,一步步成长起来。红枫的模式在于给我时间和机会,让我踏踏实实稳健地成长,这样我才能有很多细微的体验,领悟到成功的意义在于超越自己,也才能去争取一种意义非凡的胜利。红枫不仅让我在咨询技术水平上有所提高,更重要的是让我对生命、对自己有了更多、更深入的思考。我要不断地挑战自己,让自己每次进步一点,尽最大努力做到自己的最好,超越自己。”
有一位年龄比较大的咨询员说了她的心里话:“刚到热线时,在培训中多次听到成长一词,曾有过误解。心想对于青少年、中年来说,成长是可以接受的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但对于我一个60多岁老年人来说,还成长什么?所以我不会同意这个说法的,甚至还暗笑过。但是在接听电话的过程中,渐渐地对成长这个概念有了真切的领悟,她是实实在在的客观存在,可以感知,与你相依相伴、相随相助。那么,我是否觉得自己成长了呢?我的体会是:能否正确面对现实,能否做到在成绩面前不骄傲,在挫折面前不气馁,不仅能从中看到不足,找到差距,看到光明,增强信心;不仅能解放自我,而且还可以使周围的人受到影响,得到鼓励,享受到挑战自我、战胜自我、超越自我的快乐,这就是成长。”这位志愿者还说:“成长是快乐的,也会有痛苦相随。一次次的挑战自我,战胜自我,超越自我的过程,实际上就是在成长的征途上不断地品味人生。”
有个志愿者在回忆录中写到,我是个医生,成了红枫的志愿者后,内心发生了变化,丢弃了医生对病人的职业性冷漠,改用亲切、温和、耐心的态度对待所有病人。很多病人说,你这个医生怎么和别的医生不一样,对我们那么耐心、和蔼。这个志愿者说,是红枫教会了我要爱人、爱生命、爱社会,平等、尊重每一个人,我把它用到工作上了。
很多志愿者由于在人的理念上得到提升,工作的热情和态度都有了提高,工作出现了新的局面。不少志愿者由于业绩突出,人际关系融洽,他们的职务提升很快,担当起更重的职责。有的人专程回到红枫,感谢红枫对他的帮助。
红枫热线的未来
红枫热线已经走过了20 年。红枫热线的未来会怎么样?
1、她会继续传承与发扬红枫的理念,将生命教育与爱的教育放在最重要的位置,体现以人为中心的价值观念。
红枫热线的服务,将在三个层面上进行:生理的层面、心理的层面、伦理道德也就是意识的层面。
2、促进女性主体意识与主体地位的提高。
红枫热线是红枫中心服务妇女的主体项目,我们不能停留在对弱者的扶持上 ,这样做,弱者永远是弱者,只能靠别人的支撑才能站立起来。要从拯救弱者改变为赋权妇女,促进她们心理的成长,使弱者变为强者,与男性建立起伙伴的关系,同样成为社会的建设者和受益者。
最后我要说的是,红枫有大量的工作要做,红枫的前景一片光明。愿我们全体理事、全体员工和全体志愿者共同努力,开创红枫新的明天。